程面条

[邦敖] 爱人错过(二)

*追夫火葬场,不是很追,但是很葬,看多了追妻,想不想看海王收心

*老规矩,欧欧西都是我的,前文看合集


06.

 

张崇邦送给过邱刚敖一只手链,棕色皮圈上面有只银制的交叉环扣做装饰,好久了,像快要长在邱刚敖的手腕处,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其他,每次就在他要拿下来的时候必定会开始发烫,烫得邱刚敖指尖都发疼,像被一条小蛇咬住。

 

手链不是生日送的,也不是节日,更没有纪念日,只是邱刚敖有一日盯着手腕原本戴的防蚊环发愣,张崇邦问了一句:“怎么了?”

 

“好像过敏了。”邱刚敖郁闷地磨蹭发痒的手腕,那截淡蓝色的橡胶环不知被水浸泡过多少次,不仅早就没有驱蚊效果,和严肃的警官形象也实在不匹配,有人问邱刚敖怎么不摘下来,邱刚敖就扯着袖口遮住,说习惯了,只有张崇邦知道那是邱刚敖前任送的最后一份礼物,可能邱刚敖已经不记得那位薄情寡义的前度姓甚名谁,但别样的仪式感驱使邱刚敖迟迟不肯放下。

 

“我给你买条新的吧。”张崇邦眼眸暗了暗,他脱口而出又后悔,送手链好像是一件极其暧昧私密的事,他不该突兀地讲出,但他的视线始终离不开邱刚敖手腕那圈发红发肿的皮肤,想要保护起来。

 

邱刚敖明明拒绝了,第二天上班还是收到新的手链,张崇邦抓住邱刚敖的手,就像抓住一只爱到处跑的猫,亲手把链子缠绕到邱刚敖的手腕,滚烫的指尖在驱蚊圈上滚动几下,却什么也没做,松开这只摩拳擦掌的黑猫。邱刚敖面上不讲话,笑得却开心,手腕一转,把橡胶圈捏到指间,再随意一抛丢落进脚边的垃圾桶,那截腕子上就孤零零地剩下张崇邦送的皮环。

 

现在这只手链还长在邱刚敖腕上。

 

这是邱刚敖得知张崇邦结婚消息的第三天,上班他埋头装死,下班之后他一头扎进酒吧,进包房熟练得像是进自己家,往沙发里一靠,不用他开口,服务员就知道该端什么上桌。老话说得好,借钱时可能没朋友,但是有酒喝的时候,朋友便从四面八方赶来,认识的不认识的挤在包厢很是热闹。奇怪的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在人影绰绰之间,这份喧哗不仅没有让邱刚敖愉悦,反而他的思绪又开始往张崇邦身上扯,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迫他放不下。

 

邱刚敖身边坐着他的老朋友阿晴,很漂亮也很懂事的女孩子,他们相识于快接近市郊的酒吧,阿敖长得英俊,一身浓厚香水味的男男女女喜欢往他身旁凑,但他独独一眼看到阿晴,点了杯酒送去,阿晴笑着喝了,于是凌晨的时候,他们顺理成章在廉价酒店的昏黄灯光下接吻,差一点要上床,邱刚敖把未拆封的套衔在嘴里,模模糊糊问阿晴想清楚没有,阿晴燃了一根烟说,要不还是算了,想跟你做朋友的成分要大些。

 

阿晴知道邱刚敖男女通吃,更大程度上钟情于男人,阿晴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意思,明明眼里一分情意都没有,却可以把陌生的男孩女孩们逗得开心,甚至捧腹大笑,但让邱刚敖真的去跟一个有好感的男人搭话,又成个闷葫芦,支支吾吾,只说自己在东九龙警署当差,很高兴认识你。

 

就像此刻阿敖半靠在阿晴身上,他们靠得很近,阿敖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近到谁在向前一些就能吻上去,但他们有默契地谁都没动,阿晴忽然捉住阿敖没有握酒杯的手,摩挲那只棕色手环。

 

“你喜欢吗?”邱刚敖唇角挂着笑,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包房其他人乱七八糟躺在一块,谁枕着谁大腿,谁在谁手臂上流了一滩口水,邱刚敖原本乖巧的黑发乱糟糟蓬勃起来,他蒙了酒气的脸难得显露出认真,对着阿晴一字一句讲,“你喜欢的话,我就送你。”

 

“好啊,贵吗?”阿晴还是温温柔柔地握住邱刚敖的手,女孩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温暖到邱刚敖的脉搏,这让他忽然从酒精打造的天堂垂直坠落,那一刻他身边坐的好像是那个喜欢板着脸不爱笑的男人,就算邱刚敖真的问张崇邦,我要把你送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咯,估计他也只是会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随便你”,邱刚敖想到这里,拼命咽酒掩饰心里的苦涩,他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朝阿晴点头再摇头,抽出自己的那只手,缓缓抬高将阿晴的长发撩至耳后,凝视那双干净的眼眸,声音沙哑:“便宜货,换一个吧。”

 

阿晴没有接话,她知道自己不是把邱刚敖冰封的心给捂热的那个人,可偏偏就在坚固的冰雪融化时刻,太阳再度落下去,流动的雪水几乎是狼狈地凝固在原地,化雪和感情一样,没有进度条可以查看,也就认了吧。阿晴拿起酒瓶又给邱刚敖空掉的杯子倒上半杯,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你家的猫还好吗?要过年了,我给她换个新的猫爬架吧。”

 

 

07.

 

邱刚敖家的猫,叫“靓女”,原本是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猫,通体纯黑唯有尾巴尖长了几撮白毛,母猫,被阿敖捉进宠物医院检查才知道已经是五岁的大猫猫了,很健康,干脆连绝育一起做了。

 

猫不是邱刚敖捡回来的,是张崇邦“多管闲事”,他开车送邱刚敖回家随口问晚上有何安排,邱刚敖满嘴跑火车,大大咧咧讲自己要跟靓女约会。眼见张崇邦挪开视线,邱刚敖才拍着大腿笑得眼泪快出来:“邦主,你想不想见见靓女?”

 

“不用了。”

 

“见见吧,她真的很可爱,很黏人的。”

 

哪有人一度要求别人去看自己的约会对象,张崇邦用舌顶着腮帮子,就快被小孩气死,结果和阿敖往前走了几步,一只猫便喵喵叫着从草堆里冲出来,直奔邱刚敖,迫不及待往他身上跳。张崇邦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邱刚敖笑着把猫抱起来,和她对叫两声,顺毛抚摸柔软的后背,声音都故意变得可爱:“靓女,很想我吧?”

 

“她就是靓女?”张崇邦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他小心地把手掌搭到猫的后背,又在绒毛触感乍现的时候即刻缩回手,假模假样提醒邱刚敖,流浪猫身上病菌很多,不要靠得太……

 

“靓女,亲亲——”邱刚敖和猫嘴碰嘴了。

 

“.…..”张崇邦有时候真的想揍邱刚敖一顿。

 

两个人站在楼底下逗了好一阵的猫,邱刚敖终于恋恋不舍放下靓女,他于事无补地拍了拍裤脚上的猫毛,把手搭到张崇邦肩膀,说要请邦主上楼饮茶。张崇邦就算察觉出这点小心思也不拆穿,默许了这个小动作。

 

“这么喜欢猫为什么不带回家养?”等电梯的时候,张崇邦忽然开口。

 

邱刚敖也考虑过这件事,但是养猫并不是儿戏,猫需要悉心照顾,他工作很忙,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更别说另一个小生命,可听起来怎么都像借口,邱刚敖心事重重地低下脑袋,刚好从袖口摘下一根猫毛,朝张崇邦吹口气:“怕负责任啊。”

 

“我们一起养吧。”张崇邦不假思索,他好像完全没有邱刚敖那种被繁杂的思绪困扰的时刻,在这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地方,甚至清晰地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声——显然没有那么清晰,不然张崇邦就该知道,邱刚敖听完他的话,心差点漏跳一拍。

 

就真的把猫抱回了家,还是张崇邦的家,连同邱刚敖自己的行李,顺理成章地住到一起。可还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层他们自己也不说清的关系,头天还死死纠缠在一起,顶得呼吸快要碎掉,腻味到好像只剩今天可以活。第二天早晨便变了光景,张崇邦开车去警局,邱刚敖有时骑摩托车,有时搭地铁,从不一齐出发。

 

张崇邦不喜欢去奇怪的地方喝酒,但他偶尔会陪邱刚敖出去玩,就只是这样的概率,也会有人跟张崇邦搭讪,每当这时邱刚敖就轻轻环住双臂,绷紧嘴唇跟下巴,脚尖不耐烦地点地,如有尾巴肯定耷拉着扫来扫去,但邱刚敖从不承认自己吃醋,他还要故意附和、故意讲:“喜欢就去追咯——”

 

分开之后,靓女被邱刚敖带回自己的出租屋,有一天晚上邱刚敖喝大了,回家路上踉踉跄跄,听见楼底下有猫叫,下意识蹲到地上去招惹,没想到给手上换来血凛子三道,邱刚敖顿时醒了酒,他和面前的灰猫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吃痛也只能无奈地起身。

 

等电梯的时候邱刚敖搓着血痂,忽然想到:那张崇邦从前是怎样的心情呢?在他呼朋唤友出去聚会凌晨才到家的时候,在他玩游戏输了随便跟谁都能kiss的时候,在他劝他找个女友的时候。张崇邦是怎样的心情呢?

 

邱刚敖不敢想,他的眼眶发烫,迫使他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一遍遍把冷水泼到脸上,冰凉的液体迫降高悬的思绪,把理智重新摁回身体,他凝视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智者……不入爱河。

 

 

猫爬架的事情暂缓,最后是阿晴替阿敖叫了车,她给司机师父报地址的时候多给了二百元,让师父扶着邱刚敖进单元楼再离开。邱刚敖是真的喝多了,这些天难得睡着,但他做了很乱的梦,好几道凶如夜叉的影子围着他破口大骂,邱刚敖像条丧家犬被坐在中间,捂住耳朵也没用,骂声一道高过一道。

 

“你哪是爱他?你恶不恶心啊邱刚敖,”那道影子快速涌动着,虽然没有表情,但也可以感觉到他现在情绪十分激动,“你就是追不到嘉瑜,所以想起了张崇邦的好,你凭什么啊?你自己想想你凭什么啊?”

 

第二道黑影波动要小一点,但是振振有词:“要我说,你就是太缺爱了,又没人爱你,你才会这样,你看见他走了你着急,这不是爱,这是病态的占有欲。”

 

“你说你不相信他是意外,你就应该继续相信,你们的结果就会是你预料的那样,不开始就最好,你都忘了吗?”

 

“没有人会等你的,你以为在演电影吗?是你亲手推开的,是你亲手不要的。”影子越聚越多,邱刚敖一句话都没有反驳,他们说得都很对,他就只是坐着,好似很可怜的丧家犬,垂下脑袋任由影子们骂他。

 

但在这样的话语中,邱刚敖被一点点说服,他察觉到内心的偏移,也就是说他相信自己是缺爱的,相信他对张崇邦的只是占有欲,相信放张崇邦走是绝对唯一正确的答案。他似乎行走在云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可无论如何小心,都得坠入深渊,因为就算相信了又如何,半点缓解不了痛苦。

 

邱刚敖从噩梦里挣扎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没有影子,只有好像住进一万只乌鸦的干涩喉咙,邱刚敖艰难地蠕动起双腿、再是腰,最后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他去厨房接水,半闭着眼,才到客厅就感觉踢到了什么柔软东西。

 

“靓女,回窝里睡。”

 

那团皮毛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一动不动躺在地板上,邱刚敖又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年轻的警员终于慌了神,冲去开灯再冲回来,半道拖鞋丢了一只在路上,他无暇顾及,颤颤巍巍抱起黑猫,猫已经僵直,甚至散发出微弱的臭味。

 

邱刚敖不嫌弃,他把猫抱得很紧,照旧用脸贴上柔软的毛去蹭,他跪在地上,脊背弯曲成深沉又无力的弧度,他想起第一次相见的画面,只用了半根火腿肠就收买这小家伙做他的跟班,他想起他因为嫌弃靓女总在两人做的时候喵喵叫要吃的而被自己残忍关在房外的时候,他想到以后她再也不能叫,不能吵,只能待在小小骨灰盒里时,邱刚敖疼得快把自己蜷缩成一圈。

 

阿敖察觉到一颗温热的水珠自眼眶落下,很快与黑色布料融为一体,他的喉咙依旧烧得难受,此次更多是窒息感。这是长久以来邱刚敖第一次落泪,接着一发不可收拾,他一边呜咽一边紧紧咬着自己的指甲,为什么偏偏是靓女,为什么偏偏是他,明明他得到的已是微乎其微,现在彻底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

 

想到最后,邱刚敖好想跟张崇邦打通电话,讲,邦主,我们的猫死了,可是如果当初没有抱她回家她就不会死。

 

这通电话最终没有拨通,邱刚敖把靓女的骨灰带回家时,距离张崇邦的婚礼刚好还剩下六天,他心想,张崇邦你千万不要回头,别看我现在有多狼狈。



TBC.

评论(17)
热度(297)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